知足の小草

【双宁】管你什么刀都给我变成小甜饼·终章

星の雨:

(11)


芝兰本以为,贵妃娘娘既然知道了热水袋是阿满所制,又颇为爱不释手地揣在了怀里,想来是会招阿满来储秀宫见一见的,就算不见,应当也会赏赐些东西下去,毕竟娘娘心情好的时候,从来不吝惜于赏赐的。


可是偏偏什么也没有。


芝兰实在是摸不透,贵妃娘娘在对待阿满的态度上,根本就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。


说不在意吧,那只热水袋整整一个冬天都在贵妃娘娘的怀里呢,说在意吧,可既不召见也不赏赐,就好像没这个人似的。


芝兰独自外出办差的时候,倒是有在路上遇见过阿满几回,每次都能从她那儿拿到些额外绣给贵妃娘娘的零零碎碎的小物件,比如扇坠子,手帕,小香囊等等,还每次都不让她告诉娘娘。芝兰瞧着她认真的模样,最后还是没忍心告诉她,这些东西娘娘一眼就能瞧出是她绣的,都没给她一点儿掩饰的机会。


说起来,阿满对贵妃娘娘还真的是上心。她听说,因着绣技出众,阿满的绣品很得各宫主子们的喜欢,不说那些分位低的贵人、常在和答应,就是钟粹宫和承乾宫的主子也时常会唤人过去,还有皇后娘娘的长春宫,也偶尔会专门指定她绣件常服。指定的人多了,自然是格外的忙,这些小物件,怕都是阿满占用休息时间做的。


有时候,芝兰会心里头犯嘀咕,贵妃娘娘和阿满这两人,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呢?


 


(12)


一直到转过年来,天气回暖。


从正月过完,再到进了二月,整整一个月的时间,芝兰都没遇上过阿满,也没有从她那儿再得到过什么小物件了。


贵妃娘娘倒是看着也不太在意,不过临到了二月二十二,皇后娘娘千秋日的前两天,正查看着送给皇后娘娘的寿礼时,贵妃娘娘忽然问了一句:“这一个多月,宫里头各处想是为着皇后的千秋宴都忙坏了吧?”


芝兰扶着贵妃娘娘的手,怔了怔,一时间没想明白主子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是个什么意思,只能就着表面上的意思回答道:“回娘娘的话,自然是如此的。毕竟皇上敬重皇后娘娘,二阿哥聪慧又十分受宠,各宫还不都上杆子巴结着呢……”说到后头,芝兰瞧着贵妃娘娘似乎对她这个答案没什么兴致,忽然脑中灵光一闪,连忙又补充道,“除了各宫里,内务府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。奴才们不仅要筹办千秋宴要用到的器具、膳食等等,造办处的每一坊还都得循例给皇后娘娘献上寿礼。”


“哼,这内务府的奴才们,一惯的是踩高捧低,一个个都恨不能爬进长春宫,做皇后的一条狗呢。”高宁馨不屑地道——造办处的每一坊都要献礼,绣坊自然也不例外。小宫女绣技出众,想来今年绣坊的主绣者该是她了。难怪一个多月都没见到有新物件送来,定是一心一意扑在给皇后的千秋礼上了。皇后皇后皇后,处处都是皇后,不管什么,长春宫都得压着储秀宫一头,着实讨厌。想到这里,高宁馨也没了查看寿礼的心思,转身便回了殿内。


她走得很快,芝兰连忙小跑着跟上。


——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?刚才还好好的,怎么忽然就生气了?


 


(13)


时隔四个多月,高宁馨终于在皇后的千秋宴上见着了魏璎宁。她果然没有猜错,小宫女确实是绣坊献礼的主绣者。造办处的献礼是一个接着一个的,轮得很快。魏璎宁端着托盘进来,说了祝福的话,掀开遮盖的绸布,底下整整齐齐搁着的是一件绣工精致的凤袍。金丝银线勾勒出展翅的凤凰,的确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绣品。


皇后刚刚得了皇帝和二阿哥的寿礼,心情正好,看到这样的绣品更是高兴,毫不意外地挥挥手看了赏。小宫女磕头谢恩,高宁馨在旁边将小宫女眼睛里的喜悦瞧得真真切切,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些——哼,不过就是得了点赏赐,哪就值得这么高兴了?


贵妃板着脸,旁人都以为她是嫉妒皇后受皇帝的重视,毕竟自入宫以来,储秀宫和长春宫向来是不太对付的。但只有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着的芝兰知道,贵妃娘娘根本就是自阿满进来献了礼以后才板起脸,连装都懒得装了的。


——贵妃娘娘难不成是因为嫉妒阿满给皇后绣了件精致的凤袍?


呸呸呸,她到底在想什么呢!芝兰自我反省了一下,觉得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简直是无稽之谈。可是……谁能告诉她,为什么偏偏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之后,绣坊送来了春季常服时,贵妃娘娘忽然就破天荒的给了许多赏赐?芝兰仔细算了算,竟是每一样都比皇后之前赏的多上一些。


——贵妃娘娘,您这到底是在争什么呢?


芝兰表示,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。


 


(14)


引路的宫女,抬舆的太监。


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宫墙间的甬道上走着。


高坐在仪仗上的,正是储秀宫的贵妃娘娘。她似是累了,微微眯着眼睛假寐。


忽然,高宁馨睁开眼,坐直了身子,盯着前方。


旁边伺候着的芝兰小声问了一句:“娘娘?”


前面靠墙根跪着好几个路过的宫女,应当只是出来办事的,全部都规规矩矩地伏在地上。


仪仗走过宫女们的面前时,高宁馨忽然道:“等等。”


仪仗很快停了下来,高宁馨高高地俯视着那几个宫女,吓得有几个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。


芝兰走在仪仗的另一侧,看不清那几个宫女的样子,直到高宁馨说了句“既然难得遇上了,便随本宫走一趟吧”,她才认出来——那个跪在中间的小宫女,不正是阿满吗?


宫里头的宫女们服饰都差不多,体型也大都相近,埋着头根本分不出谁是谁。贵妃娘娘的眼神可真好,这么大老远的,竟然一眼就瞧出来了。


“贵妃娘娘的旨意奴才不敢违抗,只是……奴才先得了吩咐,还要去钟粹宫给纯妃娘娘裁衣……”这些日子过来,魏璎宁一直在小心避开储秀宫的仪仗,便是送绣品,也都求着嬷嬷安排其他人去。倒不是说有多讨厌贵妃娘娘,事实上,那天晚上听喝醉了的贵妃娘娘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时,她还是挺心疼和同情的,所以才会在空暇时给贵妃娘娘做些小物件。可是,心疼归心疼,贵妃娘娘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娘娘,没有人会愿意自己总是被打板子的。今日是正好撞上了,实在避不得,只能大老远的连忙伏在地上,本以为贵妃娘娘不可能会注意到她们这些小宫女的,可没成想竟是没抬头就被认了出来。


“本宫要的人,纯妃若是有意见,让她自己来找本宫。”除了皇后,这后宫还没有哪个妃嫔能让她高宁馨放在眼里的。


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,魏璎宁哪里还敢反驳,只得乖乖跟着仪仗去了储秀宫。


一进了殿内,魏璎宁立刻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。前两次的心里阴影有点大,她每次瞧见贵妃娘娘就觉得自己离挨打大约是不远了。


“你如今倒是个红人了,听说,各宫的妃嫔们都请着你给绣衣服呢?”高宁馨倚在软榻上,拨着自个儿的护甲,说道。


“娘娘说笑了,那些都是主子们的吩咐,做奴才的又怎敢不听从。”魏璎宁回答,心里却有些犯嘀咕,贵妃娘娘怎么会知道这些?高高在上的主子,何时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绣娘做了什么活儿呢?


“本宫瞧着,你往长春宫、钟粹宫甚至于承乾宫和永和宫都跑得勤快,怎么,本宫的储秀宫里是有老虎呢?竟是一步都不敢踏进来?”想到这儿,高宁馨就觉得有点窝火,她不叫人,这丫头就一次都没来过。衣服倒都是她绣的,可送衣服的时候每次都是别的人,其他的一些小物件就全是托芝兰带回来的。她有这么可怕?这么想方设法地避开她呢?(说真的,贵妃娘娘您心里没点儿逼数吗?)


“瞧娘娘说的,奴才去各宫都是听从管事嬷嬷的安排,哪是奴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呢。”


高宁馨冷笑一声,道:“绣坊管事的嬷嬷那般器重你,你若是想避开的地方,想来她也不会安排你去的吧?说实话,否则,本宫还要打你的板子。”


魏璎宁没想到贵妃娘娘竟连管事嬷嬷器重她都知道。往日里,她觉得自己还算是能揣测主子娘娘们的意思,可只有贵妃娘娘,从头至尾,她都觉得像是雾里看花,一点儿头绪都摸不着。比如现在,贵妃娘娘纠结她一个小小宫女来不来储秀宫到底是为何呢?


“贵妃娘娘赦奴才无罪,奴才才敢说。”


“你有没有罪,那得等你说出来,本宫才能判断。”高宁馨一点儿都不接茬。


魏璎宁无法,只能豁出去了:“回贵妃娘娘的话,之前奴才见了娘娘两次,每次都受了皮肉之苦。奴才便想着,许是奴才长得惹了娘娘的眼,就……还是别老在娘娘眼前晃悠着的好。免得又惹了娘娘不高兴,奴才挨打事小,气着了娘娘可就是奴才的罪过了。”


“呵——”高宁馨笑了出来,“你哪是怕气着本宫?分明是怕挨打呢。行了,起来吧。”


听起来,至少这会儿贵妃娘娘心情还是不错的。


魏璎宁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,站起身来。


碍着规矩,奴才自然不能直视主子的脸,所以魏璎宁乖乖地盯着地毯,仿佛要把那儿看出一朵花儿来。但作为主子,自然是十分随意。高宁馨认真打量了魏璎宁一会儿,很快便发现了对方眼里的血丝和眼下一圈不太明显的乌青,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。想到那些隔三差五送来的精致的小绣品,高宁馨的语气也稍稍柔软了一些,竟是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:“本宫可从没说过你惹了本宫的眼这样的话,谁许你这般胡乱猜测了?”


魏璎宁悄悄用余光看了高宁馨一眼,见她脸上没有丝毫怒色,便小心翼翼地问:“奴才愚笨,斗胆想请娘娘提点,免得今后又犯了错,惹得娘娘生气。”


“这世上,可不是什么奴才都适合一副唯唯诺诺,卑躬屈膝的模样的。”高宁馨瞧着魏璎宁,勾着嘴角道。


魏璎宁很聪明,她听明白了贵妃娘娘话中的意思,可正因为听懂了,才有些抑制不住眼里的惊讶——所以,惹了贵妃娘娘眼的不是她,而是她太过规矩恭敬的表情?


贵妃娘娘,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。


 


(15)


待魏璎宁离开后,高宁馨喝了一口茶,压下了嘴角的弧度,问芝兰:“绣坊的活儿很重吗?”


“各宫每一季的常服都是绣坊负责的,另外还有主子们额外的吩咐,胖了或是瘦了都得重新制衣。除了衣服外,还有屏风、团扇等等,只要是涉及到绣活的,全都是绣坊在做。”芝兰说道,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,“像阿满这样绣活拔尖的,各宫的娘娘们都会指名让她做活儿,手上的事情自然要更重些。更何况阿满性子好,别的绣娘求她帮忙,她大都是会应允的。”


“自己的活都干不完了,还帮别人干活。别是个傻的吧?”高宁馨眉毛都拧起来了。她想了想,吩咐芝兰,“你去吴书来那儿传个话,别什么阿猫阿狗的活都往里接。阿满那儿还有不少本宫派下的活没干呢,谁有意见,让她们来找本宫。”


芝兰领了命令下去了,高宁馨坐在软榻上,一颗一颗地捻着手里的珠串。


说不上为什么,这个小宫女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了她的心里。自从母亲去世后,高宁馨早已学会了封闭自己的心,在外筑起一道坚硬的外壳。骄横跋扈、恣意妄为就是她最好的挡箭牌和障眼法。所有人都以为她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坏人,她也觉得无所谓。既然她们都畏惧她,那不是正好吗?


可是阿满却不同。进宫之后,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心软的感觉。


她总觉得,这个小宫女的脸上,不该是像其他奴才那样的唯唯诺诺。她不想看到她像别的奴才一样,见到她便战战兢兢。


阿满托芝兰送来的每一样东西,她都好好收着。东西虽说不是多珍贵,可难得的是里面的那一份心意,像一股暖流,淌进心底的最深处,将坚硬的外壳化作泡沫消散不见。


高宁馨觉得,她似乎在这死气沉沉的紫禁城里,找到了一丝快乐和期待。


今后的日子,或许便不会那般无聊了吧。


 


(16)


三、四年的时间,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。


比如,二阿哥生病死了,皇后深受打击,一蹶不振。


这对于高宁馨来说,不过是别人家的事儿。只是在皇帝面前装作悲恸而已。更甚者,看到皇后终日恹恹的模样,高宁馨还有些幸灾乐祸——她向来看不惯皇后那种悲天悯人的善良人做派,更何况在各个方面,长春宫永远都要压储秀宫一头,可把她难受坏了。


然而……果真幸灾乐祸这种事情是做不得的。


转过来到了乾隆六年的正月,高宁馨也同皇后一样,尝到了痛失最重要的人,是个什么样的滋味。


正月初七的早晨,阿满忽然来了储秀宫。


以往这丫头分明都是非得要她唤了人,才会来上一趟的。高宁馨心中觉得疑惑,但人既然来了,自然是要传进来见一见的。当时她便觉着有些不对劲,将阿满献上的络子握在手里,便问她发生了什么。可阿满却什么都没说,还是如平日里一样,挂着温温和和的笑。只是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“望娘娘珍重身体”,听着像是最后的告别,带着令人不安的决绝。


高宁馨越想越不对劲,忙派了芝兰去绣坊打听,才知道竟是发生了那样大的事,而芝兰打听回来的时候,阿满已经收拾了东西,出宫去了。


出宫也好……至少还活着。宫外比起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还是要好多了。高宁馨这么安慰自己,那条红色的络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——过两天,派个小太监出宫去瞧瞧她吧。


可是,高宁馨怎么都没想到,派出宫的小太监,最后带回的却是那样的消息。


“贵妃娘娘,奴才去的时候,阿满姑娘已经……已经上吊自尽了。”


接着便是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,那只上好的青花瓷茶碗,如今只剩下一地的残渣。


 


(17)


高宁馨摔了杯子,把所有人都赶出去,一个人在殿内呆了一整天。


芝兰本还担忧着不知如何劝解,可第二日,贵妃娘娘似乎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,不,或许也不能说是往日,应该是在遇到阿满之前的模样,甚至更加的嚣张跋扈,为所欲为了起来。


那日之后,贵妃娘娘再也没有提起过阿满,甚至若是听到有旁人提及,便直接杖毙。几次之后,储秀宫再也没有人敢提起阿满二字了,就好像,从头至尾这个人就完全不存在一般。


只有高宁馨自己知道,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。就好像是被人硬生生的从心里剜掉了一块肉,空落落的,伴随着刻骨的疼痛。


后来,她见到了阿满的妹妹。虽然长得有些相似,可除了长相,她和阿满一点儿都不像。


或许是迁怒吧,凭什么你能活得这么好,阿满却只能冷冰冰地躺在地下?为什么你偏偏去了长春宫,对富察容音忠心耿耿?高宁馨想在魏璎珞的身上找到一些魏璎宁的影子,可是她看到的只是魏璎珞和魏璎宁有多么的不同,似乎每一点每一处都在残忍地提醒着她,阿满已经不在了,她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她了。每一次看见魏璎珞,都好像是有一把刀在她的心尖一刀一刀地割着,血流满地,疼痛不止。


痛到最后,她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,她只想要魏璎珞在她眼前消失,永远!


再后来,高宁馨也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

她梳妆打扮,忍着背后的剧痛将白绫挂起的时候,脑中唯一的想法只是,自己这些年这样对待魏璎珞,便是去了地下,阿满一定也会气得不想见她吧。


可是,当意识渐渐涣散的时候,她却隐约瞧见了那个温温和和的微笑。


高宁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,那一丝丝对于死亡的恐惧也就这么消失殆尽了。


是啊,她在担心什么呢?


她的阿满,可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呀。


 
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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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果然我还是喜欢写任性妄为,傲娇别扭的高可爱wwww虽然……大概和开头设定的性格比起来好像是崩了_(:з」∠)_


2、结尾有些仓促,主要是说了这一次便完结,然后写着写着字数又有点儿超过预期,就加快了一点儿进度。


3、很没有逻辑性地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桂芬儿明知道璎珞是璎宁的妹妹,还对她那么坏。


4、双宁党永不认输!


5、明天回去继续码《皇太子》系列,不过……因为最近天天爆肝码字,觉得脑细胞死亡速度太快,所以……大约要等两天让我缓缓吧。emmm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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